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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恋如雨止》同人客单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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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藤店长,我在车站前的书店看见你的作品了!”

    “终于出版了,真是不容易啊。我买了两本,要不你先给我签个名,等哪天真的大红大紫了,这份签名多有收藏价值啊!”

    年轻的男孩喳喳呼呼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两本新书。

    封皮上写着《爱在雨后天晴时》,再熟悉不过的书名,与编辑商讨过多次的排版设计,的确是我花费一段时间完成的心血没错。可真当年少时期的梦想成为现实,甚至知道已经有不少人阅读过我的作品之后,说来奇怪,我却并没有感到欣喜若狂。

    是因为已经过了那样的年纪吗?

    “店长,我说店长——”

    “我连笔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签个名吧,让我带到学校去好好炫耀一番。”

    男孩仍旧没打算放弃要让我签名的念头。

    我抓抓头发,店内明明开着冷气,但我还是能再清楚不过的感受到汗珠顺着脖颈与脊背不断向下滑落。我自知配不上这样的荣誉和追捧,可看着这个年轻人期待的眼睛,黑曜石一样闪亮干净,与记忆中永远挥之不去的女孩的眼瞳悄然重合起来。

    如果是她,如果是橘小姐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的话,我想,我应该是无法拒绝的吧。

    对于她,我向来无法拒绝。

    在男孩热切目光的注视下,我最终还是顺着他的心意,接过笔,在两本书的扉页上各自写下自己的名字。

    近藤正己。

    最后一笔要向上勾,笔墨好像不太够用,让弯钩变成看上去有点歪斜的小尾巴。

    可尽管是这样,男孩也已经足够欣喜,宝贝似的抱着书接连向我道谢,又拿过菜单看了一通,点了份每日定食,才终于愿意让我离开、去准备餐食了。

    -

    但我总感觉今天的自己有点不在状态。

    开火的时候不小心将火力调得太大,差点把放在灶台旁边的卷心菜叶子烧着;端着餐盘走出吧台的时候又忘记了脚下有一节台阶,绊得一个踉跄,人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客人等待的餐点又要重新做一次了。

    店员们都是足够温柔的孩子,明明是我的失误,他们却愿意连声为我向客人们道歉。刚才管我要签名的那个青年已经离开了,用餐高峰期快要过去,餐厅也重新归于一片宁静,我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匆匆忙忙响过一阵,然后终于得以停歇。

    工作时间结束了,来打工的学生也好,还是正式员工,大家都会在这个时间离开,我送走他们,自己留在店里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扫地拖地,检查电源,不经意间向靠近门口的座位望去一眼,忽然就瞥见黑色长发,着校服的身影一晃而过。

    ……橘小姐。

     我心中骤然升腾起一种异样的冲动来,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开口唤她的名字。可是我匆匆迈出两步,再揉揉眼睛往那边看,座位周围分明就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在,更不用说是已然与我背道而驰的她了。

    “果然是上了年纪啊……居然出现错觉了。”我自嘲。不过既然那是错觉,我就可以大大方方走到她喜欢的座位旁边,以指尖轻轻抚摸桌面,在脑海中重现她曾经坐在这里,我向她递过一杯咖啡的场景。

    十七岁,正是美好而青春的季节,她每每在与我对上视线时都会脸红,偏偏又倔强得很,就算这样也不愿移开目光。

    先一步移开目光的人是我,是个懦夫,是胆小鬼,还不如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勇敢,至少橘小姐能大胆地将自己的心事说出口来,而我只能把无病呻吟的文字写入小说,就连来自旁人的称赞也无法坦然接受,还要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的一段时间过后,才终于松口妥协。

    留黑色长发,穿校服的女孩子不在少数,我每每都以为那个身影是她,想要开口却不敢开口,直到目送着并非是她的背影远去,又独自一人开始兴叹。

    人就是这样的矛盾集合体,如果不纠结,便也就不圆满了吧。

    -

    收工回家,我把店里今天没有处理完的食材装在塑料袋里拎着,慢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行色匆匆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处,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把视线投向那些青春洋溢的女高中生——毕竟一个中年大叔总是盯着漂亮的女孩子看,保不准哪天就会被叫到警局喝茶。

    可是她们的声音如同欢乐的银铃,悠悠荡荡还是要落在我的耳畔。

    “今天的社团活动也太累人了,前辈简直就是斯巴达式训练,唉——不想干了,好想退部。”

    “别想了别想了,反正都已经结束了,去哪里吃点东西再回家吧,我请客。”

    一群人有说有笑并排往前走,影子被街灯拖得很长,又摇曳着交叠在一起。

    我忍不住想起,橘小姐似乎是个不太合群的孩子,先前我每次见到她,她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身材那样纤细柔弱,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有点孤僻的女孩,却愿意为像我这样的人敞开心扉,根本不顾忌我与她之间的年龄差距、我曾经历过的,她根本无法想象的那些事情,固执地,倔强地,张开双臂拥抱已经满身疲惫的我。

    我却硬着心把她推开了。

    她应该再也不会回来。

    我独自注视自己被拖拽在人行道上的影子,路过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突然有点想喝酒,又念着明天还要早起开店,在冰柜前站了许久,最终还是选了一款没有酒精的啤酒饮料。店员礼貌地向我道“感谢惠顾”,我反而觉得这样的声音刺耳,想要赶紧逃离,于是加快脚步,穿过人行道,踏上已经老旧,吱呀吱呀作响的公寓楼梯,最后在只有一盏快要罢工的白光灯的门前停下来,摸遍了身上的每一个口袋,才终于找到打开家门的钥匙。

    “咔嚓”。

    门锁开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能听见这间老式公寓里的“声音”。

    也许是出于餐饮从业者的本能,又或许是其它什么说不上名字的原因,我每次打开家门,都听见家里空荡荡的声音。

    我是个邋遢的家伙,把店铺整理得井井有条已经是我的极限,家里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喝空了的饮料瓶子还没来得及做垃圾分类处理,东一罐西一瓶,如果进门之后不立刻打开灯,肯定就会不小心踩到空瓶子绊倒——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就算是我也最终还是长了教训,就算不立刻将它们收拾好,也会放在相对安全的地方。

    毕竟独居就是这样,不希望别人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更不希望自己给他人造成什么麻烦。某一夜我迟迟没有入睡,躺在床上辗转时,突然这样想,假如我踩到自己没有及时丢弃的空瓶子,摔伤了身体,救护车把我拉去医院,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肯定会说,“这家伙就是自作自受,自找麻烦。”诸如此类的话语吧。

    我无法反驳,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反驳。

    上了年纪,就已经不期待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赞许了,就算真的足够幸运,如同不久前的我出版了属于自己的一部文学作品一样,盛着满足感的瓶子也很快就被装满,假如再想向内填充,就会溢出,再也装不下新的什么了。

    -

    早餐时用过的碗筷还堆在洗碗池里,食物残渣混杂成难以入目的斑驳颜色。我不太想去收拾,但残羹放的时间长了,又会招来新的不必要的麻烦——这间公寓面积本来就不大,一个人住都有点拥挤,再加上不知潜藏在什么地方的细小生物就更让人头疼了。

    “还是早点做完吧。”

     我自言自语,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把水流调节至最小的那一个档位,往海绵上挤一点洗洁精,开始清理白天的我留下的残局,但发现洗了半天都不起泡沫,于是又自嘲,就连这点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要和我对着干,就算能够做到不在意,可在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偶然的事件频频发生时,还是忍不住要发出感慨。

    也许这就是中年大叔唯一的特权吧。

    可以颓丧,可以堕落,可以把家里弄得乱糟糟也不被别人看见,蜗居在仅有的,能够供给自己自由呼吸的一方小天地里,不为社会做贡献,也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好像自己已经被整个世界隔绝开,以踏出这里的方式作为媒介,才能回到正常运转着的时光里去。

    洗起碗盘的时间流逝比我想象中要更快一些,我擦干手上的水珠,到浴室去洗了个澡,暖流涌遍全身,短暂地将我以为已经放缓了循环的血液唤醒,氤氲的水蒸气像是雨幕,让我在朦胧中又一次回想起那个女孩的眼睛。

    当那一双清澈出现在脑海中,我便已经分辨不清从心底升腾起的暖意究竟是来自从淋浴头里流出的热水,还是来自于她了。

    只是简单想想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这应该是被允许的。

    我于是坦然将流水作为雨水,躲在没有任何人觉察的雨幕后方,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念出她的名字——

    “橘小姐。”

    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有没有找到能够转移注意力的什么事情。

    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只希望她能时常展露笑颜。

    -

    换上还算干净的家居服,我终于能够偷闲下来,拿出从便利店买来的啤酒饮料,“啪嚓”一声打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

    细小的气泡立刻滚入喉咙,伴随着因为忘记放进冰箱,已经被室温同化的所剩无几的凉意,在喉间欢快地跃动。这样的感觉是难以形容的,却也难以割舍,独酌中不知不觉,手里的易拉罐已经变轻了许多。

     没由来的,我感觉视线有些模糊,本来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也开始出现重影,一会变成三个、两个,最后又收束成一个,交叠在一起。

    是醉了吗?

    我忍着来自大脑皮层的晕眩,从茶几上捞起被自己喝了一半的易拉罐凝神细细看。

    酒精成分0%,对啊,我特意买了口感相同,但本体其实不含酒精的饮料,居然也能给人带来近似微醺的感觉。

    像是踩在云上,又有点像那次台风天的高热,身体酸软带来的意识昏沉,轻易就能将我的思绪拖拽回从前,甚至已经听见风雨声拍打玻璃,与女孩低微的啜泣。

    “你又了解我什么了!”

    假如时光能倒流,我能再一次做出选择的话,我想,我绝对不会对橘小姐说出这样过分的话语。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已经足够努力地进入我的生活,耐着性子了解一个邋遢懒散的大叔,无论在任何人看来,橘小姐都已经做得足够好。

    可那时的我为什么会受情绪驱使——也许是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愤怒吧。橘小姐把满怀的灵动鲜活捧到了我的眼前,我却被那样干净明艳的颜色晃了眼,身体里的“胆小鬼雷达”再次启动,不受我控制地要将她推开。

    她穿着简单的白衫,长发垂在身后,整个人伏在桌上,肩头颤动,像是振翅的蝴蝶。

    “店长您……很了不起。”

    “我喜欢您这件事情,会让你感到困扰吗?”

    那时的我对橘小姐的话语是如何回答的呢——

    “无论在谁眼里,橘小姐都是一位出色的人,绝不会感到困扰。”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话太过于冠冕堂皇,看似有理有据,但其实并非是女孩等待的正确答案,原本就不甚明亮的客厅灯光遽然熄灭,瞬时间的黑暗让我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下一刻,视线却被她的泪光点亮。

    她终于愿意抬起头,看着我,紫罗兰色的眼瞳里水光慢慢凝聚,尔后化作眼眶再也无法承受的重量,滑落下来。

    “太好了……”

    她嗫嚅着,只说出这样一句话之后就再不作声,重复着抬手抹掉眼泪的动作,此时就有微弱的光从窗外映射进来,和着雨水的倒影,一起落在她身上。

    我看着,久久凝视面前的女孩,或许是身体里的热度作祟,又或许只是无期限累计的情绪在那一刻达到了峰值,我向前,将我们之间的距离缩到最短,然后张开双臂,在女孩略微讶异的神情中,轻轻地,轻轻地拥抱住她。

    然后慢慢收紧怀抱。

    那个拥抱我至今难忘。

    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女孩的温度慢慢向我渗透而来,她肯定没有预料到我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吧,双手似乎有些无处安放,不知道将要落在哪里似的,犹豫着,踌躇着,最终还是笨拙地抬起,小心翼翼回拥住我。

    那一刻我忘记被自己施加于心中的所有桎梏,听见重重缠绕着的锁链“咔哒”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停了电的公寓客厅里,我第一次拥抱这个无数次向我敞开心扉的女孩,窗外的风雨声依旧未曾停息,雨滴无休止地拍打玻璃,风声呼号。

    我们也一同被雨水浸湿,心却是暖的。

    所有无关紧要的事情都可以被隔绝在外,在那一刻,尽管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

    -

    糟糕。

    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

    我睁开眼,视线被明晃晃的白光灯刺中,不得已又再次闭上眼睛缓了缓神,强制性被阻隔了光芒的视野里又只剩下一片漆黑,鼻腔的酸涩一路向下蔓延到喉管,眼角也跟着湿润了,我固执地将这当成眼睛受到强光刺激之后的应激反应,是生理泪水,将它胡乱用袖子擦去,适应了光线之后,把易拉罐里最后的“啤酒”一饮而尽。

    然后猛烈地打了个喷嚏。

    应该是着凉了吧。

    我搓搓鼻子。

    不过好在季节不为任何人的犹豫停止流转,从初春到盛夏,再到秋初,我的生活仍旧有条不紊地向前行进,餐厅里又新来了几个兼职的学生,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我都会亲自教导他们如何接待客人,端茶倒水。他们也学得很快,只不过短短一个星期有余,就已经可以不在我的帮助下顺利完成指派给他们的工作了。

    目睹年轻人的成长总是令人欣慰,于是在周末午间高峰期结束之后,我主动提议要做冰淇淋来犒劳大家,让他们在店里稍等,自己到街上去买制作冰淇淋的材料。

    那道熟悉的身影就是在我穿过马路,准备往商场方向走的半途,毫无征兆地闯入视线中来的。

    她穿着长裙,碎花帆布鞋,背包挎在肩上,正要转弯走过街角。

    我以为那是我的错觉——毕竟自己已经多次犯过这样可笑的错误,把街上路过的、和橘小姐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误认为是她,然后怔怔盯着那道身影看很久很久,直到周围路人向我投来奇怪的目光之后,我才离开。

    然而这次却没有认错。

    我站在马路这头,看她在另一边,走过街角之后停下脚步,向远处张望,好像是在等人的样子。在女孩的视线投向我这一侧之前,我已经先一步躲在电线杆后方,像个可疑人物一样往马路对面探头探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在这里悄悄地看她一会。

    毕竟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了能够光明正大见面的机会,我也无法确定橘小姐究竟是否还想再见到我,但不置可否,我是思念着她的,时常会想起她的学业最近如何,与学校里同学的相处有没有进一步,也会想起那个台风袭来夜晚的拥抱。

    一切的一切都与她有关。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迷途的旅人,好不容易在茫茫沙漠中找到了绿洲,近乎贪婪地望向那片甘泉,又生怕那只是海市蜃楼,一转眼就要消失不见。

    我在灯柱后方看着她,不过多久,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从街边的便利店走出来,向她打过招呼,两人就一起往另一边走了,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情感究竟要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呢?

    在商城挑选做冰淇淋的原材料时,我反反复复这样想,却还是得不到正确的答案。但我依稀记得橘小姐与同龄的女孩见面的时候,尽管只是昙花一现,可她的确曾扬起唇,腮边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笑弧来。

    她应该是快乐的吧,是幸福的吧,没有我的存在,她的生活也慢慢回归正轨,这样多好。

    “好了——”

    我拎着原材料走出商城,用力做了一次深呼吸。

    “回去给那些孩子做冰淇淋吧,他们应该快等急了。”

    我往归程方向走,倏尔感觉雨滴落在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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